線與交點
萬物復蘇的時節(jié),所有生命和非生命又告別了一個輪回,而又將旋回于春、夏、秋、冬四季中。過往留下的叫回憶,而不曾發(fā)生的就叫未來。人類將寄希望于未來某個時刻能與某一條平行線織出一個交點,而交點也終將變成回憶,墜落于茫茫的記憶海洋中。時而翻閱,則別有一番滋味。
對于每一個人來說,生命就像一條射線,始于一個頂點,而沿向另一個世界。人們都在自己的生命線上匍匐前行,時而回頭望望人生旅途中經(jīng)歷過的形形色色的人或物,總有感嘆總有幻想,總是相信在未來的某一端有某一個人在等待,等待著彼此能在交織中擦出火花,或者殘酷地面對燃盡、熄滅。
曾有朋友問我,想不想長生不老。我不假思索地回答了。有必要長生不老嗎?人只要活得有意義,充實地過完一生就足夠了,F(xiàn)在回想,這話回答得未免有點兒幼稚。誰不知道這些大道理,可倘使真在某一天,在措不及防中面對死亡,又有多少人能坦然處之。人們常說:生命在于過程。而過程就是人一路走過的那些痕跡。
歲月無痕,但總會有點滴殘留在人的腦海中。即使被暴風雨無情地沖刷,也總有幾塊石頭,幾粒沙子仍然置于記憶的某個角落。而這石頭、沙子總是連接著兩頭,線的一頭是曾經(jīng),線的另一頭是未來。
下面就聽聽這個故事吧。
05年1月的某個晚上,只有瑟瑟的西風穿行在x市,發(fā)出無盡的呻吟。道路上空無一人。月亮暗淡無光,露出一張憔悴的面孔,它那份凄涼猶如一個怨婦在向誰傾訴自己的憂傷。可那似乎沒人理會,只有遠處十字路口的交通指示燈在變換著姿態(tài),像是在為它哀傷。它守衛(wèi)在自己的崗位上,向寥寥無幾的過路人表示親切地問候。漸漸地,它聽到有腳踏車的聲音。兩個身著臃腫的人向它駛來,一個是三十不到的青年小伙,一個是年近半百的大伯。它履行著它應(yīng)有的職責,當它轉(zhuǎn)為紅燈的時候,不幸發(fā)生了。兩車來了一次親密接觸,幸運的是無人受傷。一番爭吵后,兩人各拍身上的塵土,徑直往前駛?cè)。它看得很清楚,是那青年小伙一臉醉相,夜行在冬季的馬路上。
半年以后,仍在那個十字路口,仍是那盞指示燈,仍是那個青年小伙,在夕陽西下的紅光中,躺在馬路上。太陽的余暉把血映得更加通紅,倒在血泊里的是那個青年。也許只有那紅綠燈知道半年前的那次意外,而顯然這次意外比上次嚴重得多。他不守交通規(guī)則,見了紅燈不停,撞上了左側(cè)駛來的一輛大貨車,剎那間,人飛出幾米外。而他總應(yīng)失血過多,永遠地離開了。
有人為他哭嗎?當然有。但也有人在同情,也有責罵。年輕的生命終結(jié)于那一個十字路口,在那里畫上了一個永恒的句點,而那句點永遠是不完美的,沾滿了血色與凄涼。倘若當時他吸取前一次的教訓,倘若他遵守交通規(guī)則,那他的生命還將延續(xù),過去始終將成為過去,而未來對他來說則仍是令人憧憬。這故事要改變一下結(jié)局是件很容易的事,可事已發(fā)生,我們雖看到了一個悲劇,但更不希望將來有更多類似的悲劇重演。
交通有交通的規(guī)則,在不同的時間,它將幾千幾萬人交織于一點。人生有人生的規(guī)則,在不同的人身上,它將呈現(xiàn)不同的畫面。堅守人生規(guī)則的人,總會與另一段人生相遇,交織出完美的風景。人就是在這不斷地交織中,延續(xù)著生命,體驗著人生的價值所在。
若有一天我能如歌中所寫坐在搖椅上,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是翻閱自己這本厚厚的歷史。一頁,又一頁,回憶酸甜苦辣,品味那份感覺,為自己的人生路作一次總結(jié),畫一個圓滿的端點,即使有遺憾,也不悔來人間走這么一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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